马伯庸分享“小说与中国近代医事传奇”: 用文学书写大历史夹缝里的普通人
作为一名畅销书作家、作品被改编成热门电影的历史小说作者,马伯庸的读者群堪称庞大。7月22日上午,作为受邀到2023第33届香港书展现场分享的名作家之一,马伯庸的演讲堪称火爆。活动正式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半,封面新闻记者在九点抵达演讲厅时,已经有大量读者排队入场。演讲厅更是启用了整个香港书展演讲厅中超大规模的一间——坐满大概有5000人。不到演讲开始,整个演讲厅已经座无虚席。在一个多小时的分享活动结束后,又有大量的读者排起长龙的队伍等待他签名。
分享小说里没有写进去的生命故事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马伯庸本场的演讲主题是“小说与中国近代医事传奇”。之所以跟“中国近代医事”相关,源于2022年马伯庸创作出版的一本主题与中国近代医疗史相关的长篇小说《大医》。围绕这本小说,马伯庸在本场演讲中分享了他是如何开始写这部小说,如何为这部小说搜集、研读历史资料,以及在搜集资料中他如何被历史中普通人的命运故事所打动。在回答读者提问环节,马伯庸还分享了自己创作《长安的荔枝》等作品的契机,自己写历史题材小说的经验、感受等等。
在演讲过程中,马伯庸重点讲述了几个他在查阅医学史过程中,让他深感震撼,但没有使用在小说里的故事。其中一个是铁肺的故事。上世纪30年代,美国一个百万富翁的年轻儿子,来中国旅游期间,患上一种很严重的病症,丧失了自主呼吸功能。当时的医疗条件,能维持他生命的只有一种叫作“铁肺”的设置。他被塞入“铁肺”里面,从北京被运到上海,又被运回美国。这个被装在“铁肺”的人,竟然又活了几十年,而且生活质量并不低,还成立了家庭,生儿育女。“当时我查到这个资料,觉得特别传奇。同时我也很感慨——一个人为了生命,可以付出多大努力。”
此外,马伯庸还分享了他是如何从医学执照、毕业证、病历卡等档案资料中的碎片信息,寻觅到珍贵的历史信息,尤其是普通人在大时代转换中,所付出的巨大的努力和勇气。这也是他对历史题材小说甚感兴趣的原动力之一。在演讲中,马伯庸全程脱稿,对着ppt展示的旧照片侃侃而谈,可见他对所讲的故事,已经完全熟稔于心。
小说《大医》的创作故事,缘起于2017年。当时马伯庸受邀到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为职工做一场文化讲座,顺便参观了院内的院史馆。他惊喜地发现,这个院史馆不简单。馆内的历史文献、照片和少数文物等,在其他人看来,或许会觉得枯燥。但天生就是吃历史小说这碗饭的马伯庸,却从中敏锐地嗅到历史与文学结合散发出的魅力气息。接下来马伯庸开始有意无意地搜集相关资料,也不断进行调研。2019年12月31日,他把《两京十五日》的定稿交给编辑,甚至没等到次一年的新年,就急不可待地打开一个新文档,郑重其事地敲下“华山医院,第一章”几个字,正式动笔。 2022年9月,马伯庸推出最新长篇小说《大医》,再现晚清一群“苍生大医”的故事。
不少人看到“大医”这俩字,很容易误读成“太医”。马伯庸透露说,自己一开始就预想到这一层,但是他坚持用“大医”作为书名,“因为我觉得那些医生真的很伟大,我也想通过这个名字表达自己的一份敬意。”
写《大医》中间调剂状态写了《长安的荔枝》
医学和医学史是很专业的知识。为了写好小说《大医》,马伯庸多次去医院查档案史料。“这是一个让我很开心的事情。能看到很多平时接触不到的历史资料。在阅读这些资料时,我经常会被史料里的只言片语,或者体现出来的小人物、普通人的生活、命运细节所打动。我们传统史学里对大人物的关注非常多,二十四史其实就是一部帝王家史,但对大时代夹缝中的普通人、小人物着墨、关注很少。当我从只言片语、字里行间看到一些小人物的呐喊、挣扎、诉求,就非常受吸引。因为我也是普通人。而且我认为,我们普通人对历史的理解,要更多地从小人物的共鸣开始。理解普通人的命运之后,才能更理解大时代。纵观整个近现代史,我能深切地感觉到,虽然有很多大人物站在历史的潮头,但普通大众的存在,才是真正推动历史潮流前进的动力所在。”
马伯庸透露,在写《大医》中途,感到很疲惫,需要休息调整一下状态。他调剂状态的方法是写一个短篇小说,“当时我看到大家都很熟悉的两句诗: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忽然我就想知道,当时这个荔枝到底是怎么从广东运到长安的?路途那么遥远,谁负责运输?花多少钱?走什么路线?运完之后他怎么报销的?这些细微的东西,史书上往往没有写。但是我觉得可以用文学的方式进行表现。我就试着去写一个人把荔枝一路艰辛万苦从岭南运到长安,他的心情。”顺着这些问题,马伯庸的创作灵感一下子爆发,很快进入到一种沉浸式心流的状态,“我当时特别兴奋,几乎是一口气就写完了。写完《长安的荔枝》之后,我再回到《大医》的写作,感觉顺多了。而且我发现,虽然一个时间设置在唐朝,一个是近代,但是创作的核心其实都是一样的——要关注普通人的故事。”
下一部作品正在创作中:发生在汉代,与美食相关
马伯庸的写作路子擅于在历史素材中寻宝,挖掘和捕捉历史的某个耐人寻味的真实细节当成写作的“药引子”,然后发挥自己的理解、想象和表达力,写成自己的作品。这种写作路径非常符合一个高度职业化作家的定义,其作品数量高产,质量稳定。当被问及下一部作品计划。马伯庸透露,自己正在写的新作跟广东关系密切,“故事发生在西汉时期,从一种美食入手来讲述当时的广东与中原的关系。希望今年年底或者明年,这个故事能完成,与大家见面。”
作为一名极为高产的创作者,马伯庸创作了包括《两京十五日》《长安的荔枝》《显微镜下的大明》《风起陇西》《七侯笔录》《龙与地下铁》等在内的一众作品。近年来,随着《三国机密》《古董局中局》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等相继被改编后搬上影视屏幕,更让马伯庸成为影视IP市场的“宠儿”。
当一个作家的作品被成功改编成剧本,往往经常会被问及他认为的小说与剧本写作的区别。马伯庸也不例外。在提问环节,又有人问及这个问题。马伯庸再次详细分享了自己的看法,“很多人有一个误解,认为小说是不是和剧本差不多,会写小说一定会写剧本,其实并不是这样。这两者之间距离还是挺远的,几乎是两个专业。小说文本和编剧文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写作表达体系。剧本写作需要遵循视觉逻辑,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转换成听觉和视觉,需要呈现出一个形象,但小说不受限制,小说可以很抽象。同时,剧本还需要有一个线性逻辑,人物之间的转场,他们两个之间有怎么样的逻辑关系?但小说不一样,小说可以随时插叙、倒叙,或者用第三方旁白来解释。而且,剧本是一个庞大工业环节的一环,后面还有导演、演员等等,它是一个团队作战的东西。”